《世事见闻录》关于社会阶级分化的记述
录入:岛津若寒
此书成于1816年,作者署名武阳隐士某,真名失传。 ......各地农村里,称作上田的肥沃土地,都在富人手上;留在穷人手里的,只有收成不好的下田。 ......至于连下田都已丧失的人家,只能去做佃户;依附在有钱地主的下面,耕种田地。佃户种出来的米,一起都要上缴给地主。佃户本身一年四季埋头耕作,没有丝毫休息;所吃到的只是一些米屑、糠麸、稻杆等物。因此富的人愈来愈富,田地愈来愈多;富人的次子、三子也都分置家产,都住起了宽大的房屋。穷人则愈来愈穷,丢掉了田地,卖去自己的住屋;有的人更陷入穷困绝境,只弄得一家老小,四散分离。贫富悬殊到了这样的地步,所以当今之天下,出现一个富人,也就在那地方出现了二十以至于三十个穷困百姓。......在上述的情况下,即有了田连阡陌的人,也就有贫无立锥之地的人。既有缴去些许贡米后,依然是余粮满仓的;也有人为了缴不出贡米,而遭到“领主”或“地头”的处分。有的人出卖余粮二三百袋之多;有的人都吃不到白米饭,连春节里的年糕都做不起。有的人把女儿宠爱得娇生惯养,有的人却需出卖亲生骨肉。有的人身着丝绸,住屋精美,陈设华丽;有的人衣不蔽体,饥寒交迫,住的地方更是墙塌壁倒,破陋不堪。百姓起来造反的地方,也就是这种贫富悬殊达于极点的地方。所以百姓造反一事,并不能单单归咎于“领主”或“地头”。凡是造反的地方一定有富人在搜刮着大群的小百姓;小百姓们迫于苦痛,这才想到造反作乱等事的。 有些百姓,既有老年父母,又是儿女成群。这种所谓“吃口”多的百姓,大家都弄得倾家荡产;以致于连上面所说的吃杂粮度日,都成为不可能。积欠贡米的事情也就随之而来。到了这时,纵使他们将剩下来的些微田地房屋一起卖掉,也抵不过所欠地主等人的债务。事势逼迫之下,他们无可奈何的只能想到离乡投奔的一路。有人抛下了老年双亲,有的人将幼儿弱女托付给妻子或老父老母,有的人夫妻分散将子女送给了别人;这些百姓就这样外出谋生,投奔到江户等繁华都市去了。...... 天下升平,上下各色人等,奢侈日增,绸缎丝绢以下,一切有关奢侈品的生意,都跟着兴旺起来;有些商店还在各藩开设了分店。奢侈品生意之外,药材店、杂货铺、家具店、米行油行、当铺钱庄等,也都繁荣起来。这些商人日日夜夜赚钱获利;积聚着财富,居住着“土藏造”式样的房屋。......商人家中陈设的华丽,以及生活的奢侈,倾笔难尽。这些福分原都是武士的恩庇和农民的血汗所造成的。无论治世乱世,武士和农民总是花费着金钱;商人也是不问治世乱世,总是取得利盈。这真是舒服之极的事情。按照士农工商的身份大义,商人本在最下;可是到了如今,商人以不把农民放在眼中,甚至于商人中以有了超凌武士身阶的大豪杰了。...... (江户)骏河町有个叫三井八郎又卫门的人,他是日本第一的大商人。据说在宽永年间,三井的祖先有一次从势州的松坂出差前往江户;回来时手上有了少许资金,就与某一友人相商,两人轮流背运棉布,前往江户经商。三井家由此发迹,以后节节上升,变成了日本第一的大富豪。现在的三井家,在江户有着三座大店铺,雇佣着一千多名伙计。据说每天的生意,要做到黄金二千两以上,才算是好生意。黄金二千两,也就是白米五千袋。五千个农民一整年的辛苦耕种,才缴上贡米五千袋。如今三井家只须在柜台上安乐地坐上一天,生意数额就等于五千农民全年辛劳了。此外,三井家还有很多田地,租米收入每年多达黄金二万两;也就等于一位俸禄五万石的大名的“税金”收入了。据说三井家十月里的“蛭子节”要用去五十六坛子的酒;单为购买煮汤用的鸭子,就要花费到黄金一百两。其他的豪华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。...... 武士不论大小,一般都是穷困。尤其是那些俸禄低微的武士,更是困苦之极。穷武士中,甚至于出卖祖上留下来的武器,其中还有他们祖先在战场上拼命时所用的刀剑。将军的赐物,也被送进当铺,或卖出求现。至于家中其他贵重物品,更是毫不介意的随手变卖。这些穷武士前往上司处参觐当值,或是因公远行的时候,本当骑马带枪的,现在只落得徒步空手;本当携带扈从的,现在只得单身上路......甚至于有些穷武士,为了参觐当值,必须到当铺借衣服,回来时径奔当铺脱下奉还。因此,连这些武士的下属也要嘲笑这样的主人,说是:“穿上了脱上脱下的上下礼服,上下大道参觐当值。......”这种丧失了武士道的武士,十人之中要占到七八个,而正直的武士,十人之中难于找到二三个。并且即使是这两三个正直的武士,若与元禄享保年间的武士相较,还是差的很远的。...... 这是录自《世界通史质料选辑》近代部分的。来源是《1600-1914年的日本》和《岛原农民起义》的出处是一样的。 |